十三章《家破人亡》-《此曲终兮不复弹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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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里着火了,母亲呢,祖母呢,还有家里的伯母婶婶们呢,肖辛夷挣扎着从少年怀里站起来,跌跌撞撞的朝家中大门的方向跑去,还没走几步路,少年一把抱住她,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,滚到了路边小胡同的阴影里。
一只微凉的手紧紧的捂住了肖辛夷的嘴,她被捂得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,整个身子都被他紧紧的压住,一点也动弹不得,耳边传来了踩在雪地上才会发出的咯吱咯吱声,似乎有很多人朝这边走来。
她费力的转动了一下脑袋,斜着眼睛终于看清了那一队人马,整齐的步伐,统一的漆黑盔甲,清一色的雪亮长矛,那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。
即使肖辛夷小小年纪,却也看的出这支军队的气势磅礴,非一般可比。为首的人未戴头盔,身着玄甲,骑在一匹深褐色的高头大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头,肖辛夷永远忘不了那一张阴郁的脸,黝黑的脸上沾满了未干的血迹,那些血可都是自己亲人的血吗?
肖辛夷的眼泪划过鬓角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在雪地上,坐在马上的那人一手拉着缰绳,一手拿着手帕擦拭自己的脸,她看到了在血迹下面有一道长长的口子,从那人的耳边一直延到了嘴角,肖辛夷认得那伤口,那是江绾芸的拂云鞭抽出的伤口,江绾芸的拂云鞭极柔极软,如丝绸一般,但是抽在人身上却是极狠,在鞭身的边缘刻着云朵的图案,故用拂云鞭抽出的伤口边缘也是云朵的形状,肖辛夷曾见过她的母亲为了救一对母子而出手伤了一伙盗贼,那些盗贼被江绾芸制服后便苦苦哀求她收留,现在已成了苍安山庄里的一队护卫,与肖辛夷朝夕相处,所以她清楚的记得那些伤口的形状。
江绾芸用鞭抽伤了这些人的首领,那她呢,可有逃出去?在马队的后面有一辆被削去一半的马车,肖辛夷认得那是自己家里的马车,每次她吵着出去玩的时候江绾芸就会用这辆车带着她出去,里面的坐垫大大软软的,比家里的软椅还要舒服,马车的外面是用上好的藕色丝绸做的帷幔,宝塔状的车盖边角处挂着彩色的铃铛,马车一走起来就发出叮叮铃铃清脆的声音,肖辛夷每次坐在马车里回家的时候都会听着这清脆的铃声睡着。
可是现在家里的这辆马车只剩下了空荡荡的车身,帷幔没有了,宝塔状的车顶,彩色铃铛都没有了,只余下了空荡荡的车板。车板上装着四口大红木箱子,箱子上画着白色的海棠花枝,那是江绾芸房里的箱子,里面装的是她的陪嫁。
后面还有十几辆镖车,每辆车上都装着满满的箱子,还有整袋整袋的粮食。那些镖车都是肖杜仲的,肖杜仲是武林中最年轻的镖头,肖家祖孙三代都是武林义士选举出来的盟主,在武林的声望颇重,故此江湖中的人都给肖家几分薄面,所以肖杜仲的云天镖局每次走镖都特别顺利。可是现在他的镖车连带着家中的财产和粮食都被那些人拿走了。
那些人走了好久好久,久的肖辛夷以为整个安业国的军队都来到了她家里,终于那些人都走远了,再也听不到咯吱咯吱的声音了,少年侧耳听了片刻,确定周围再也没有人了才放开她,用冰凉的手抚去了挂在她鬓角已结成冰渣的泪水,肖辛夷如大梦惊醒一般从雪地上蹦了起来,却感觉一阵头晕目眩,少年用手扶住她,小小的身子在雪地上躺了许久,后背早已凉透,像一块冰一般在剧烈的颤抖着,仿佛随时都要再倒下一般。
少年心中一阵心疼,随即拦腰抱起肖辛夷,慢慢的朝那片火光走去,即便过了许久,这火势依旧没有减弱的迹象,肖家百年老宅,曾经在武林中叱咤一方的苍安山庄,在这一场映红了半边天的火海中消失了。
少年抱着她走的很慢很轻,如果有如果,钟渊希望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,永远没有尽头,这样就可以不让怀里的小女孩看到那样残酷的一幕,钟渊用自己的胳膊挡住了她的眼睛,不让她看前面,肖辛夷如呆了一般也不反抗,任由那一片衣衫遮住她的目光。
即使是钟渊与火海中的苍安山庄前那些人素不相识,可是心也像被人用刀子剜去了一样疼。
肖家的三百余口家眷被整整齐齐的摆在了老宅的边缘,与火海一线之隔,离火光最近的一排人衣服已被烤焦,黑乎乎的贴在身上。离火光最远的一排两个人,其中的一位,钟渊曾远远的望过一眼,是当今武林中最美的传说,江绾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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